我的四季(组诗)

    胡金华

　　春

　　斜斜的田埂将秧田和水田分离

　　斜斜的春雨打落在斜斜的斗笠

　　背蓑衣的犁田人和牛一起交流

　　穿塑料衣的插田人蹲成一排

　　一片方正的绿和村里佚事展开

　　笑声惊起斜飞的蜻蜓和雨燕

　　还有我的至爱亲人

　　我的水牛已弃放南山

　　铁牛压坏了当年的田埂

　　抛秧机杂乱无章地抛甩

　　无人机正在准备投放化肥农药

　　曾经的大水田容不下一双赤脚

　　夏

　　夏天，苦楝树上结满快乐

　　清风吹皱树旁池塘的清波

　　劳作回来的水牛一头扑入

　　惊起身上的牛蝇和满塘鱼跃

　　我们这群放牛娃就骑在牛背戏水

　　偶尔有近乎赤条的男人和光膀子的女人洗浴

　　吵闹声压过树上的蝉鸣

　　塘还是那口塘

　　如今已同树一起守着夏天的寂静

　　老村长恨不得拿一个大盖

　　盖住满塘炎热和防溺水的责任

　　秋

　　关于秋，有许多的称谓

　　比如秋老虎、毒太阳

　　蝉从早到晚叫着燥热

　　狗趴在茶堂吐出长长的舌

　　我们踩着打稻机尖叫

　　从泥水田里拖出毛谷和少年

　　汗水从黝黑的皮肤上涌出

　　仅有的短裤已是水淋

　　只想突然飘一片云下一场雨

　　难以想象大地的金黄与丰收同喜悦相连

　　收割完稻谷还有南瓜红薯苦荞

　　大旱和挑水总是同登戏台

　　劳动者的秋天特别悠长

　　靠苦读离开乡间多年

　　怀念也会腰膝酸疼

　　冬

　　茅草、油菜、蔬菜覆盖着田地旱土

　　白雪覆盖着茅草、绿茵和年

　　成群的鸟潜伏在雪地里

　　早起寻年寻梦的乡人

　　惊起一片乌云

　　玩雪的小孩唤起我的回忆

　　那时，汗比绿更多

　　粮比鸟更少

　　在我们南方的乡下

　　一群面黄肌瘦的男孩

　　闭着眼找得到狗屎牛粪

　　眯着眼分得清乌鸦与喜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