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| 朱凤英
我洗小亚被啮，咬痕很深，血流如注。闻猫唾液毒性很大，不接种疫苗恐致命。便疾奔医院注射疫苗、血清等，耗资两千多元。如去宠物店，此开销能换小亚洁净四年之多。我欲节约，却因小失大，甚是懊恼。
上次去爱群家，看她洗猫轻而易举，十几分钟搞定。
“你有钱呀，去宠物店，一次四十，一年几百!”她这句话像铁钉攥住我心，不拔不快，能节约决不浪费的念头充斥并驱使着我。
于是，我陆续网购了沐浴液、亮毛膏、澡盆、网袋。货品收齐那天晚餐后，我迫不及待用网袋套住小亚，搬至厕所开洗。
哪知，挑战才刚刚开始!
水笼头的热水哗哗喷小亚身上时，它犹如万根针刺般，上突下闯极力反抗，迅疾从澡盆弹至地面。我死死擒住它前肢掳进去，又弹出，再掳进，再弹出。几经倒腾，澡盆侧翻四脚朝天。我把澡盆立正，再拎它入盆，右手压沐浴液隔网袋不停涂抹背部、臀部、尾巴……哪知，隔着网袋如同隔靴搔痒，洗得极不爽利。我索性将网袋中间拉链扯开，涂上亮毛膏一顿搓洗。
猫怕水，恐惧洗澡，依然没命挣扎，几次三番从我手中挣脱，还张嘴欲咬。“咬人试试，打死你!”我挥脚踢开澡盆，大声恐吓着重擒它在地上冲洗。可它压根不屈服，竭力突围乱冲猛撞，如上战场，我手忙脚乱，额头涔出的汗珠滚黄豆般颗颗往下掉。上蹿下跳中，网袋缩成一绺绳缠绕它颈上，我嫌碍事索性一把扯掉。没网袋束缚，它反抗更凶了，跃起老高乱跳猛冲。慌乱中，我的左手像被钉子猛扎了两下，拇指根部迅疾鲜血直冒，源源不断汹涌出两条红线。被咬了!它终究对我下了死口!坏了——要打狂犬病疫苗!囧，怕，沮丧，焦灼，种种不安从心中涌起，蹿向我脑际乱成一团麻。“还真咬，看不打死你!”
我气塞胸膛大声恫吓着，扬手对它头部啪啪啪就是几巴掌。喷头的水哗哗流下，手中的血咻咻涌出。我忍巨痛草草结束洗澡后，一面用肥皂水冲洗患处，一面向在社区医院上班的表弟求助。他嘱咐我清洗二十分钟以上，并于晚九点前赶到医院。
至社区医院，还好，灯亮着。
候诊的是一中年男医生。他望患处说，既要打狂犬病疫苗、血清，又要打破伤风。血清按体重计价。说完让我站秤上，然后坐电脑前算价，道：“2135元。”啊!这么贵!我多年前注射过，仅一千余，这，涨了一倍多呀!
“你打疫苗，我打血清。”医生一面吩咐小护士，一面推来小推车，忙着打血清的一切准备。
俄倾，小护士从我右臂拔掉针头，撩起胶质块状门帘出去了。
须臾，她又蹬蹬蹬从门外走进，焦急着惊呼：“没找到血清。上面没有，下面也没有!”
“什么?不会吧?仔细找。”医生很疑惑。
“找遍了，应该用完了，没进货!”小护士一脸肯定。
箭在弦上，捉螃蟹等火烧的节奏!我懵了，没血清如何办?闻新冠肺炎肆虐时，疫苗一针难求，被动物伤着的人们纷纷驱车去长沙。怎么办?夫君不在家。我心中翻涌着阵阵惊恐：有生命危险?是命里该有?还是人生一劫?凝望黢黑的窗外，我看到的只有恐惧、担忧、紧张……牙医胡四海瞬间跃入脑海，他老婆在疾控中心就职，找他也许有救。抓住这根救命稻草，一道曙光在我眼前闪烁。经联系，他老婆让医生请疾控中心负责人解决。于此同时，小护士却打听到，疾控中心的一百盒血清当天被人拿走。医生道：“我退钱，你去军地打;或者明早再来。”虽说接种疫苗24小时有效，但我欲尽早消灭恐惧。
半小时后血清送来。医生立马给我注射。我感受性高，对预知的疼痛更加心存恐慌。“只有两毫升的注射器了，将就着用吧!”小护士理着药具对医生说。这意味我要多挨几针。
“一共要打几针?”我伸左手搁沙发扶手上，任由医生摆布，将头右扭九十度，闭眼不安地问。
“反正要打完。”医生不直接回答，一针扎下去。
哎哟——肌肉一阵阵紧缩，疼痛一阵阵袭来。我双腿微颤咬唇又问：“还有几针啊?”医生不搭腔，我却一声声追问。时间似乎僵滞了。嘶、嘶嘶——我一口口倒抽冷气。每扎一针，身子似乎都跌下万丈深渊，万劫不复。
“你还好吧?”“受得了吗?”医生和护士不时关切着。
“还——好。”我皱眉掣腮从嘴中挤出两字。
“来，剩下三针打背心。”“啊?还要打背心?”真是莫奈何，我声音再降八度，像个恹茄子。“打背心没那么痛。”护士一面说一面掀我背部群衫。医生又扎了三针。果然，于手部来说，背部痛感可谓九牛一毛。但后遗症远没结束，我被猫咬、疫苗、血清扎伤合伙算计着，依旧闭眼歪靠座椅上。
注射血清的左手血痕累累，通亮能亮，肿得像刚出锅的馒头，背部看不见，惨状难知。休憩二十分钟后，以防不测，我要了医生联系方式，踩夜色至家已深夜。
老子说，生之徒，十有三，死之徒，十有三。人之生生，动皆之于死地，亦十有三。最近四川彭州突发山洪，吞噬七条生命，八人躺病床的劫难，是明天和意外谁先到来，最血淋淋地诠释。这次，我被伤是一种偶然。可之前横穿马路时，常心存侥幸硬往前闯，也曾险酿惨祸，至今想来，我浑身都鸡皮疙瘩。毕竟，偶然背后隐藏着必然。
踽踽独行在人生轨道上，迎面而来的是太多未知。往往一念间，我们也许就会被生命驱逐出境。生命可贵，每分每秒都值得温柔以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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