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鼠的造访

　　文 | 江月卫

　　家里突然来了一只老鼠，第一次看到只有拇指那么大点，从沙发下面往电视柜跑。我是一个要求完美的人，家里有一只蚊子我非得要打死，否则晚上怎么也睡不安稳。灯坏了一个尽管不怎么使用，也要修好，要不然我会坐立不安。家里进了老鼠那还了得，立马展开追杀行动。可是家里的东西太多，老鼠又小又跑得快，真是太折磨人。锁定老鼠的位置刚好把东西移开，它又往另一个地方跑了。一上午累得我满头大汗还一点效果没有。比到楼下跑十圈还累，对于减肥是很有帮助的。我开玩笑说，这样的减肥方法挺好，我一定要在朋友间推广一下。

　　此后我格外小心，最大限度地不让老鼠到房间里去，每时每刻都把各个房间的门关好，生怕它跑到衣柜里砌窝。好在衣柜里没什么吃的，天气炎热它还没必要往衣柜里钻。家里垃圾随时清理干净，想让老鼠没什么吃的饿死。特别警惕厨房的门窗，不让老鼠有可乘之机。可每天早上，从灶台上留下的黑米样的老鼠屎就知道老鼠昨晚光临了。灶台虽然每天都精心抹过，可能还是留下油星味吧，这也是老鼠的最爱，有首儿歌唱道：小老鼠，上灯台，偷油吃，下不来……老鼠从哪里进的厨房呢?是不是从烟管进来?我钻进厨柜察看，没有发现烟管被咬的情况。老鼠是怎么进到厨房成了不解之迷。

　　如今科技发达，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一个惩治老鼠的办法。上网找“度娘”却令我很失望。除了发现一个超声波电子驱鼠器比较先进外，都是原始的捕鼠方法，如老鼠笼、粘鼠板、老鼠夹、老鼠药，或者是养猫养狗，再就是自己动手抓老鼠。这个电子驱鼠器也只是把老鼠赶走，并没有把老鼠灭掉。那些原始的捕鼠东西在我几岁时就玩过，老鼠夹是父亲亲手做的，用一块像我们语文课本大小的木板，在上面安了弹簧和铁丝弯成的夹子，用指甲大点油渣作诱饵，老鼠来偷食时“啪”的一声把老鼠夹住。还有一种也是老鼠夹但人们称之为“猫”，形状像上学用的烤火小火斗，有一个实木锤子悬在半空，老鼠在下面吃诱饵时碰到“机关”，锤子立马掉下来把老鼠砸死，但这东西第一次好用，死过老鼠后可能上面沾有死老鼠的味道，之后很难上勾。

　　至今我还记得与我爹捉老鼠的情景，在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，那时的灶是用石头和着黄泥巴砌的，到了冬天都在火铺上煮饭炒菜，老鼠便在空着的灶堂心里掏空砌窝。如果在灶堂里直接点火老鼠会跑掉，我爹便在老鼠掏空的缝隙边烧了几个干辣椒，用扇子把烟子扇进灶里呛老鼠，我用蛇皮口袋拢在灶口，老鼠闻到辣椒味“哗”地往外蹿时就进了蛇皮口袋里。捉了个活口。在抢工分的年代，我爹还有闲心逗一只老鼠，回想起来，他也挺乐观的。

　　经过“度娘”的提示我想到了猫。唉，人一急就犯糊涂，连猫捉老鼠这样的事我都记不起来。我有好几位朋友家都喂得有猫，于是，电话打了过去要求借来喂几天，把家里的老鼠干掉。朋友说，家里是养得有四只猫，可惜都不捉老鼠。我差点骂出声来：真是反了天啦，猫捉老鼠狗看门——本分事。猫都不捉老鼠了还养来干什么?还养四只!不光猫蠢养的人也蠢。

　　朋友听说后，要我放一码让老鼠走。我说，你以为我想留老鼠在家里。问题是我把门打开后，家里的老鼠不走外面的再跑进来怎么办?我家住二楼，有一个露天阳台，我在那里砌了花台种菜栽花，为了能让植物尽情享受阳光雨露，我没有像邻居那样做成阳光房。我老婆把鸡蛋壳或剩饭剩菜埋在土里说增加肥力，却引来了老鼠。在农村老鼠来家里窜访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，广东人把老鼠称为“家鹿”，证明与家有关。包谷高粱土豆等杂粮多的是，随便给老鼠吃几口也无关紧要，关键是老鼠不仅吃还要乱咬，把箩筐咬烂了，把箱子咬通了，还整夜发出“哐啷哐啷”的声音让人睡得不安宁。你拍一下板壁它便停几分钟，用的是“你进我退，你退我进”的战略战术，直至把你搞得疲惫不堪妥协为止。在人与老鼠的恩怨中，人类貌似强大其实并不强大，老鼠弱小其实也不乏智慧。可能天底下没有一场斗争史比人与鼠之间的斗争更长，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，甚至更应该承认人类还是一个失败者。

　　我老家的苕窖是竖的，和煤矿的竖井没有什么两样。下去容易上来难。有冬暖夏凉的功效。到了冬天不能把窖口封得太死，否则窖里温度太高苕会烂。时常有过路不小心的老鼠掉进去。老鼠掉进苕窖等于水牯进了麦苗地——咬哪都是吃的。老鼠只有一张嘴一个猪腰子大的肚皮，一窖苕几十上百担，它吃几辈子都吃不完。可是老鼠不是一个一个地啃，它这个咬一口那个搞个洞，凡是被它咬过的过不了多久就会烂。一个冬天会把一窖的苕都糟蹋了。按我爹的说法是“伤万年心”。我爹便把一根跨腿粗的木棒放下去，一头支在窖口让老鼠沿着木棒爬上来。细细想来有点像两个国家的战争，虽然强大打得死对方但也耗费精力，让一步大家都好。

　　我在小区微信群里打听猫的事，一位好心人说她家有只猫看到小飞蛾都会抓。我说，借到我家来试试。我电话通知老婆把门窗关好，学着主人家的样子像抱小孩一样把猫搂到怀里，一路小跑到家。是一只七八斤重的灰色猫，挺敬业的，一到家就这里闻那里嗅。那双杀气腾腾的眼晴我都害怕就莫说老鼠了。它看到电视柜上的钟在走也伸出爪子观察半天。看到这情景我挺高兴的，觉得老鼠大限将至。我把所有房间的门都打开，让猫一一视察。

　　我睡到半夜翻身时，脚碰到毛茸茸的东西吓了我一跳。我“哗”地一下坐起来。猫跑到我床上来了。我把它赶出房间关在客厅里。心想，我是借你来抓老鼠的，你跑到我床上来舒服。我再躺下时感觉浑身痒痒的，怀疑身上有跳蚤再也无法入睡。天刚麻麻亮我就起床。在客厅里转来转去怎么也没有看到猫。猫跑哪去了?我一边四处寻找一边“喵喵”地呼唤，家里只有这么宽啊!最后我发现客厅副窗上的纱窗列开了五寸来宽的缝隙，难道从这里跑了?这里全是光秃秃的水泥墙和明晃晃的玻璃窗啊，怎么上去的?我打开纱窗，窗外是一片菜地啊，从这里到地面少说也有七八米，难道猫从这里跳下去?我在那“喵喵”地唤了几声，没反应。拐场了，要赔人家的猫啊!

　　我又折回家里四处寻找，仍未发现猫在哪。我想猫不可能像土行孙那样有遁地术，要钻下去也只能到一楼。当我再次来到纱窗边时，发现猫蹲在空调外挂机上。我急忙把窗子推开，一边唤它一边捉它，可我一伸手去它又缩了回去。想起“猫不吃鱼——假斯文”的歇后语，我立马到冰箱里拿了条小干鱼丢到空调外机上，可猫看了一眼没有吃。我只得打猫主人的电话请她来帮忙。我刚打完电话，发现猫已回到客厅。终于可以把猫安全地还给人家，否则为了一只老鼠花的成本太大了。送走猫后，觉得浑身还是痒痒的。于是，我把所有的衣服从里到外换了，还把被子也全部洗了一遍。

　　确实没有看到了老鼠了，平静地过了二十来天。但我仍怀疑老鼠还在家里。因为猫把老鼠抓了怎么地上没有看到一滴血呢?果然。一天晚上散步回来，看到一只老鼠从厨房里跑出来。不再是小老鼠了，好大一只。看来老鼠长大了不小。我想是不是再把猫借来关一个晚上，但想起那次差点当赔匠又有些犹豫。还是按“度娘”说的去买张粘鼠板来试试吧。灶台下放煤气罐的地方有个空洞处，是最容易藏老鼠的。我把粘鼠板放在洞口。第二天我一早起来，发现粘鼠板不见了。四处查找，发现粘鼠板移到了冰箱角，粘鼠板的一个角被老鼠咬掉了。妈的，粘鼠板只一个角粘到老鼠，它把那个角咬掉后跑了。之后我便每天晚上把粘鼠板安在厨房门边，而且把厨房门大敞敞地开着，有着“厨房欢迎你”的美意，可老鼠就是不上这个当。

　　之后，我又按粘鼠板说明书上的要求放到墙边、拐角处、门两侧等地，可老鼠就是不来。好象消失了一样，只是感觉客厅里有一股老鼠的怪味，坐在那闻着难受。便有老鼠不除誓不罢休的决心。正在这时，我看到老家的微信群里一位老邻居有三只小猫崽要送人。我问捉老鼠不?回我说，你以为是城里养来玩的宠物猫啊，肯定捉啦。我看到有花有白有黄还挺好看的，要他给我留一只，我星期六开车回去拿。就在这天晚上，我上厕所时发现老鼠爬到镜子上。我迅速把门关上。哈哈，我操起扫把也要像猫一样玩玩耗子。没想到还没较量两下老鼠竟然从大便池里钻往下水道跑了，我立马开大水龙头冲。大约十来分钟，估计老鼠已无反攻之力我才罢休。

　　与老鼠斗智斗勇一个多月，突然停了下来还有些不习惯咧。每天睡觉前仍检查一下粘鼠板放好了不，厨房里的东西收捡好了不。老婆骂我是不是神经过敏。我说防患于未然。在办公室说起此事，同事说，老鼠在下水道里不一定死，它狡猾得很，可能游到化粪池跑了。听到这话，我心里有了些许安慰，毕竟老鼠也是条生命。虽然我恨老鼠到我家里来，但我并没有想要它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