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 | 旧貌新颜不老街

长沙晚报网2022-05-16  95

导读:文 | 张镝  一大早,阳光便迫不及待地扑向河面,腾起一片鳞鳞波光。背阴处,河水尚未睁开惺忪的睡眼,笼出一段幽静的时光。河水清冽,纤尘不染,如一条淡绿的缎带,柔柔地偎依着碧草青青的河岸。两岸树木葳蕤,闹轰轰地泼洒着新鲜的绿意,有的奔向天空,…

     文 | 张镝


  一大早,阳光便迫不及待地扑向河面,腾起一片鳞鳞波光。背阴处,河水尚未睁开惺忪的睡眼,笼出一段幽静的时光。河水清冽,纤尘不染,如一条淡绿的缎带,柔柔地偎依着碧草青青的河岸。两岸树木葳蕤,闹轰轰地泼洒着新鲜的绿意,有的奔向天空,有的联手相牵,还有的对着河水柔情蜜意,一丛丛,一枝枝,垂向河面,诗意盎然。

  这是现在的浏阳南川河。在它怀中,有一条半包围状曲里拐弯的街道,自从将其呈封闭型勾连的那条新街拉通后,老街便在时光里日渐黯淡。

  起先还有些商铺牵扯着丝丝缕缕难以割舍的情份,滞留原地,售卖些档次不高的服装或日杂,以及农药、化肥、种子。随着顾客烟火气的渐渐冷却,门前鞍马与日俱稀,朝着新街的方向,街尾的商业气息不断萎缩,像一条钻入老墙的蛇,眼见着它留在墙外的身子由长变短,最后连尾巴也不剩,徒留一地遐想。

  只有熟知往昔的人们,仍意犹未尽地咂摸着它的前世。当初巍峨的粮站、电影院、信用社、邮局等机构,有如炫目巨头,傲然屹立于此,以其强大的集聚功能,沸腾着整条街,商铺林立、车水马龙。特别是赶集日,摩肩接踵,人声鼎沸,其繁华与热闹,辐射周围几万平方公里几万人,直至后来喧嚣退去,水落石出,人们才看清了街面宽不过四米。

  自从有了新街,商贸、经济的集群效应,皆朝新街涌去。老街像一位迟暮美人,看着新街两旁高楼如雨后春笋长出一栋又一栋,蔚然成林,暗自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。至此,它的使命已尽。何去何从,它轻轻摇摆着日渐苍老的头颅,任凭时间处置。

  老街只剩下些单纯住户,还有几家零星小店。日杂店不是主店,至多算是新街主店的老街分店,由一位老人或一对老夫妇值守,偶尔新鲜面孔晃动在挨挨挤挤的杂货之间,无言地作着后辈临时替岗的注解。灰扑扑的墙上,同样蒙尘垢面的两张奖状占据正中,其上小号字迹和落款日期早已模糊在岁月之中,只有“先进个人劳动者”几个大字依然清楚。

  当初的门面大多改成门厅,有的摆着沙发,有的搁着木椅,厅屋的大与家具的少,更显出厅屋的宽敞,空旷,催生出一个诺大的想象空间,如果用作门店,能摆下多少货品?这一想,人去街空的落寞又在心间泛起。

  能走的都走了,还有人想要住出去。老街像吐出新芽的空壳,随着住户的迁徙,越发干瘪,衰老到无法自我料理。夕阳西下,斑驳的阳光透过黑椽灰瓦,斜斜地打在青苔雨痕争夺的屋墙,时光倏然凝滞。

  平静如水的日子里,忽然泛起涟漪。

  老街改造的消息,从新街传至老街。不时,有施工队前来测量,挨家挨户。紧接着,老街屋沿下,陈旧的泥土被翻出来,沿街堆放,重见天日的它们,露出一脸灿烂。下水管铺上,土即复原。排水口,金属栅板黑漆漆地泛出簇新的幽光,好奇地将周遭打量。以前大雨天,水流成河泛至厅堂,如今即使暴雨来袭,也不再凛然冒犯。雨水在开阔的通道里歌声嘹亮,浩浩荡荡。

  路灯驻扎过来。蓝色的灯柱,暖暖的灯光,静静地呵护着老街,将宁静的夜写意为一道道温馨的港湾。

  路面旧貌换新颜。多年前硬化的水泥路面,历经风吹雨打,人走脚踢车压,边沿和拐弯处早已破烂,甚至不少地段显出坑坑洼洼的凌厉,一不小心,人脚车胎常有碰伤。如今,一条草砂路缎带般随着街道行进的方向平滑铺展,黑黝黝的路面衬着清晰的标志线,像给崭新的裤子熨出的边沿,将整条街道整饬得更加挺阔开来。

  老街枯树逢春,焕发出意想不到的生机。两旁住户,有的拆旧建新,有的重新装修,还有的将家居打扫收拾得更加细致,甚至像城里人,养起了花草,多肉、兰科、绿植,一盆盆,亭亭玉立,生机盎然。近前去,一缕缕岁月静好的清幽气息扑面而来。

  微雨过后,街后南川河边菜地的黄瓜、辣椒、莴笋、包菜、香葱们活泼泼起来。种菜者穿行其间,怡然自得,感叹,现在后辈们回来得更勤些,在家里待的时间变多了,偶尔还会住上一晚。

  拐角处的两美富饭店沉寂多年,随着老街摇身一变,重又灯火通明起来。透过明亮的玻璃窗,可以看见里面古色古香的桌椅,还有不锈钢一体化厨房。

  街内面条加工厂的生意似乎更火了,老板娘介绍说,去年请了好几个常年员工,工资开了几十万。

  我家隔壁的莲秋嫂子又搬回了老街。七十多岁的人了,在外生活多年,回来如鱼得水,每天晚饭后要出门散步,东家走走,西家聊聊,日子舒服得像神仙。

  夜幕降临,路灯亮起,灯光落在莲秋嫂子身上,映照着整个老街亮堂起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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